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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錄片女俠 周美玲
2004/04/16 陳乃菁 第421期

周美玲自稱,她像是一個「行走江湖」的女俠,只是將自己生命中所遇到的事情人物,用影片予以紀錄。
「那是一個,連接生死與陰陽的角色。」

白天,他是牽引亡靈至西方世界的道士,踩踏著世間哀傷牽渡失去肉體的魂魄,夜晚,她化身為妖嬌婀娜的扮裝皇后,舞台上七彩燈光流轉,肉身華麗歌舞璀璨。這兩種看似格格不入的角色,卻因為他同志愛人的死亡,有了交會......。

扮裝皇后 訴求同志愛情

最傳統民俗的繽紛色彩,最色彩繽紛的扮裝世界,周美玲最新的第一部十六厘米電影【艷光四射歌舞團】,交織的是這樣一個既荒誕奇異又溫馨的故事。

「生死禮儀,是保存最多社會傳統價值觀念的場域,做為一個生命禮儀師的道士,卻有著為傳統社會所不容的同志愛情關係,他的另一面是扮裝皇后,生命中的愛情 與友誼,佔據在這塊領域;然而工作與親情,卻在河的另一岸,排拒著那塊美好的世界。」傳統社會價值與同志生命和解對話的可能性,是周美玲在創作中表達的意境,使用強烈的對比,呈現台灣同志中最弱勢族群的處境。

「其實每個人都處在扮裝的狀態,為了取得社會認同,也為了認同自己。」和周美玲約在大學附近的咖啡店,裡頭正播放著電影【春光乍洩】的主題曲「Happy Together」,Frank Zappa既頹廢亦狂野的歌聲迴蕩。「這個社會給男人的壓力更大,扮裝皇后更是同志中的弱勢,然而他們只是想作一個最能貼近自我認同的外觀,問題在於,社 會能不能對這樣的認同給予尊重。」

啜飲幾口香濃咖啡,戴著黑框眼鏡的周美玲怎麼看,都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上好幾歲,眼神充滿想尋找所有答案的好奇慾望。「對我來說,同志愛情就是一切顛沛流離的開端,直到我們能夠真正勇於認同自己的愛情傾向,所有的生命波折,才會獲得一個圓滿的說法。」

【流離島影】紀錄主觀意識

一九六九年出生的周美玲,是台灣紀錄片界公認的實力派人物,學哲學的她,總是勇於打破既定的規則,賦予紀錄片更深層的思維意涵,試圖在影像與內容間實驗各種結合的可能。

一九九九年,周美玲推動十二位紀錄片導演聯合製拍島嶼紀錄片,讓導演們分別到台灣周圍的十二個離島上,進行台灣史上規模最大的實驗紀錄片計畫【流離島影】,前後長達一年時間,最後入圍金馬獎並獲得十數個國際影展的肯定。

「在那個計畫裡,我們在美學上的實驗企圖十分強烈,挑戰了傳統紀錄片的一些道德包袱。」周美玲直率地說,「過去的紀錄片,要求要包涵不同觀點,要求不要放入過多主觀意識,要求平衡報導......,對我們這一個世代來說,那樣的包袱漸漸讓我們覺得很不耐煩,那是狗屁。」謝絕客觀報導,要求主觀投入,當時成了周美玲與【流離島影】計畫小組的默契和內規,而那十二部作品,也開啟了台灣紀錄片的重大轉折。「紀錄片沒那麼偉大,它只是創作的一種媒材。」

【流離島影】在美學上的成功實驗,增強了周美玲對於深化紀錄片內容的信心,「對我而言,拍紀錄片和創作,都是為了追求智慧。」

【極端寶島】尋找生命出口

二○○二年,周美玲創作拍攝了【極端寶島】,她選擇台灣島上東西南北四個極端之地,看人在島嶼不同環境之下的生存道理。「南邊我選擇了恆春半島,它有台灣最古老的落山風,有最古老的人性,面對惡劣的環境,人們必須學會在落山風中低頭才得以前進;西邊是處在強勁海風下與六輕污染間的台西;北邊是我的出生地基隆,它是一個城市繁華落盡後腐敗的代表。」

拍攝完三處有些傷痕累累的場景,在台灣的東邊,周美玲原來想找尋的,是最後的乾淨純真,於是她找到了兩個部落的小孩,「我原以為,孩童代表人性中善良光明的一面,沒想到,我遇到的那兩個孩子,生命中卻仍背負有巨大的困境。」

部落裡的兩個小男孩,因為個性上的女性特質,被其他同學恥笑為「娘娘腔」,在學校裡,他們是不受歡迎的對象,甚至遭到學長的欺侮毆打。然而在成長困境中, 兩個男孩依然有著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,他們靠著想像力,靠著想像自己是一隻可以飛越大海自由逃離的鳥,努力化解在現實生命中的悲哀。「這個片子試圖在土地 的四個極端,尋找生命的出口,四種答案也許都令人悲傷,但在土地上生存的人們,卻都能尋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,努力地存活下來。」

周美玲說,拍攝【極端寶島】的過程,給她很大的啟發,「我也是靠著不斷創作,才能活下來,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。」

周美玲自稱,她像是一個「行走江湖」的女俠,只是將自己生命中所遇到的事情人物,用影片予以紀錄。就像【艷光四射歌舞團】,故事其實就源自於她日常生活中 常去的一家GAY BAR,在那裡她認識了許多形形色色的朋友,包括那個白天是道士晚上是扮裝皇后的人物,在酒吧裡他們擁有愛情的一面,而推開店門,在另一個世界中又得扮演 著另一個角色面目。「不過就是生活而已。」


原住民的武俠片

問周美玲接下來會有什麼新計畫,她的答案另類得讓人吃驚。「劇本都寫好了,我現在最想拍的,是原住民的武俠片。」曾經為阿里山鄒族部落的獵人拍攝紀錄片的周美玲,對於部落獵人在山林中矯健的身手留下深刻印象,而鄒族人Mayasvi祭儀中與神靈溝通的意境更令她神往,結合兩者精神,給了周美玲創作上的靈感。「過去拍原住民題材,不是談歷史,就是談文化,而我卻覺得武俠片中充滿想像力的元素,卻很適合與原住民的山野生活作結合,寫出相當有趣的故事。」真的拍得成嗎?面對我滿心的疑惑,周美玲卻給了自信滿滿的答案,「我想拍的東西就一定要拍出來,沒錢,可以慢工出細活,慢慢把它磨出來,因為那真的是我很想很想拍的題材。」「拭目以待吧。」她說。(陳乃菁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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